第344章 蚊子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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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　　张意天生不怕黑梦，且他身子里的魄质，也能够助其他人抵御黑梦。

但这时张意背后没有华西夜市那魄质大坛，摩魔火从他体内引出的魄质十分稀薄，像是稀释了的药水，效力薄弱。

长门颤抖地转过身，将后背贴着张意，搂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，捡起落在地上的三味线与银拨，轻轻拨了拨弦，拨出几股银流，将自己和张意身子卷在一起。

跟着，她向摩魔火要回神官，将神官也卷在自己身上。

“长门⋯⋯小姐说⋯⋯黑梦⋯⋯”神官怪腔怪调地说：“来了⋯⋯要你们小心⋯⋯啊！我是九官鸟，我不是白文鸟，混蛋！嘻嘻⋯⋯啊，这不是⋯⋯长门小姐说的话，是我⋯⋯我是神官！我不是白文，混蛋！”

“老大、老大⋯⋯”摩魔火攀到张意手上，轻轻推着毛巾里的伊恩断手。

“唔！你说什么？谁在说话？”张意咦了一声，讶然问着。

“乖乖，有听见我说话吗？听得见我说话的人，都别说话哟，我要你们全部像是平常一样，不要乱来，不要让何孟超注意到我们，知道吗？嘻嘻，虽然他应该已经注意到了，嘻嘻，好好玩哟──”一个古怪的说话声音，从张意身体里发出。

“师弟！”摩魔火拍了拍张意颈子。

拍死一只蚊子。

“有蚊子咬你！”摩魔火这么说：“这些蚊子身体里有黑梦的力量，你要小心别被咬到！”

“师兄，灯都灭了，我怎么看得见蚊子⋯⋯”张意无奈地说：“还有，我刚刚听见有人在说话！”

“谁在说话？这里只有神官跟我会对你说话。”摩魔火这么说，像是猎犬般在张意头脸上巡逻，发现蚊子，立时打死。

“不知道啊，我听见有人说话。”张意无奈地说。

“嘘──通通都别说话，安安静静，放轻松，自然一点──”

那奇异声音持续从张意身体里、从他五脏六腑发出，传入他的大脑里。

“呃？师兄⋯⋯”张意四顾张望。“真的⋯⋯我真的听见有人在说话！”

“长门小姐说我们⋯⋯得赶快死⋯⋯不对！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，嘻嘻嘻嘻！”神官身上被摩魔火扎着蛛丝银针，在张意身体魄质加持下，勉强抵御着黑梦的力量，但意识仍有些错乱。

警笛一声一声响起。

回魂罗勒的药液和醒魂烟断断续续地喷发。

长门以银流紧紧捆缚着张意和自己，一步一步走出病房。

由于航厦那落地窗被里外一道道厚重的符箓长帘遮着，在断电之后，四周昏暗，但长门和张意依旧可以看出四周再次变成了一片雪白──这是何孟超的结界特征。

“人越来越多了耶，哈哈！好好玩！”古怪声音一直回荡在张意耳边。

病房外，众人持续骚动。

何孟召集了航厦里全部的人，在大厅结成了防守阵势，魏云见长门出来，立时向她走来。

长门皱着眉头，望着魏云，停下脚步，犹豫着是否该转头避开她，或是前去与她们会合。

她感到一阵阵晕眩，不时摇头醒神，见魏云已经走到身边，连忙后退一步。

魏云伸手来抓长门手腕，长门立时抬手避开，同时银拨一扬去割魏云胳臂。

魏云动作也快，立刻收手退开，然后又往前逼来，这时她双手多了几根极细的银针。

长门抵着张意，连连后退，同时飞快扬拨，将魏云扎来的银针尽数切断，然后就要拨弦，但一只胖手伸来，抓住了她那握着三味线的手腕。

是何孟超。

何孟超在他这白色结界中，能够快速游移。

长门抬膝顶在何孟超肚子上，同时扬起银拨要往何孟超咽喉划去，但持拨那手被魏云一把抓住。

魏云飞快地在长门手腕上扎了一针，然后退开。

何孟超也同时松手，摀着肚子后退老远。

“你们想干嘛？”摩魔火翻回张意脑袋上，朝着何孟超和魏云，吐出好大一团火。

何孟超翻了翻手掌，鼓起一片白雾，挡下了那团火，跟着问魏云：“怎样？他们没事吧？”

“看不太清楚，但是青色的。”魏云盯着长门手腕，说：“应该没事，但⋯⋯”魏云说到这里，将视线放在张意脸上。

“你们别怕！”何孟超大声说：“魏云医生在测试你们有没有被黑梦影响！”

长门抬起手，只见右手腕上插着那支细针，针尾闪动着微微的青光。

“你们⋯⋯不是搞了个什么封锁线吗？”摩魔火焦急喝问：“为什么黑梦能够渗入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！”何孟超神情同样焦躁惊慌，听摩魔火这么问，也只能瞪着眼睛两手一摊。

“到底是谁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啊？”张意挖着耳朵，紧张地东张西望。

摩魔火见何孟超和魏云讶异地盯着张意，便说：“我师弟说有人和他说话。”

“谁和你说话？”何孟超瞪大眼睛。

“伊恩跟我提过你的情形，你⋯⋯”魏云再次上前，伸手向张意肩头探来，她见长门捏着银拨的右手微微一抬，像是想要阻止她接近张意，便说：“别紧张，让我替他看看⋯⋯”

长门听神官翻译后，显得有些犹豫，但仍然点了点头。

魏云立时在张意颈际插了一支银针。

银针针尾闪动着耀眼青光。

“是真的！”魏云与何孟超惊呼一声。“这小子真的完全不怕黑梦！”

摩魔火和张意这才注意到，魏云和何孟超手背上，也分别插着一根极细的银针，针尾同样闪动青光，但都比张意颈子上的银针针尾的青光微弱──这是魏云用以检视活物体内有无黑梦力量的方式。

“是那些蚊子。”长门透过神官翻译。“它们身体里带着黑梦的力量。”

“蚊子？”何孟超领着几人走近落地窗边，此时由于他施展出的白色结界持续作用中，整片巨大落地窗全是雪白一片。他拍了拍手，撤去结界，令航厦恢复原状，跟着掀起符箓长帘，只见窗外还遮着一层符箓长帘，在长帘与窗户玻璃之间，确实攀着不少蚊子，那蚊子体型大小便与一般蚊子没有分别。

“胖子，你脖子──”摩魔火怪叫一声。

何孟超陡然扬起手，往自己后颈一拍。

警笛再次响起。

回魂罗勒药液和醒魂烟雾倏地又喷发起来。

何孟超盯着掌心上的死蚊，跟着翻掌，看着手背上那银针针尾，并非青光，而是红光。

红光立时消失，又缓缓恢复成青光。

魏云风一般窜来，捏起何孟超的手检视半晌，用银针挑起他掌心蚊子细看。

“对，蚊子身体里留有黑梦的力量。”魏云将银针挑至眼前，她的双眼闪动着亮白光芒。

“咦？”张意远远盯着魏云的动作，突然感到脑袋一麻，在那剎那，他隐约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──

魏云的长针上仿佛延伸出一条细线，那细线像是风筝线一般。

但比风筝线更细、比魏云的银针更细、比发丝还要细。

且更细、更细。

细到了张意的肉眼其实根本不应该看见的地步，但他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，这甚至不像是视觉上的“看见”，而是他脑袋里的投射──就像是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听见的那古怪说话声般。

“咦？咦？”张意左顾右盼，在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前，只见那细线已经瞬间消失。

“我懂了。”魏云深深吸了一口气。“这些蚊子身上被施下了隐匿结界，身体里藏着黑梦的力量，他们派出这些身藏黑梦力量的蚊子，飞过我们的封锁线、飞入航空站里，藉由蚊子叮咬，将黑梦的力量直接送入人体里。”

“什么！”何孟超听魏云这么说，骇然大惊，又从魏云手上抢回那挑着蚊尸的细针，翻看半晌，惊呼说：“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够将结界施在蚊子身上──”

“谁说不行，我相信伊恩老大就办得到！”摩魔火这么说，但有些心虚，便改口说：“虽然我没见他用过这招⋯⋯但我相信他只要想这么做，花点时间研究，一定办得到。”

“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办得到。”魏云说：“四指的前任头目──艾莫。”

“艾莫？艾莫？”何孟超抓着头。“四指的头目不是叫作奥勒？啊，你是说前任头目⋯⋯四指前任头目叫艾莫？四指前任头目不是死很久了？”

“从来没人真正确定艾莫死了。”魏云这么说：“就算在协会的判定中，艾莫也只是失踪。”

“就算那个前任头目失踪，怎么又会和安迪扯到一块──”何孟超揪着头发气愤怪叫起来，像是个电玩比赛落后的孩子般焦躁跺脚。“怎么全天底下的麻烦家伙都和安迪连手了？”

“什么！何孟超这么说？哈哈哈，笑死我了，那个死胖子笨死了！”持续自张意体内传出的奇异说话声音，令他焦躁难安。

同时，他觉得自己又看见了“线”。

一条、两条、五条、十条⋯⋯

远远不只。

他缓缓抬头，只见航空站天花板上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线。

像是发疯错乱的蜘蛛花了数年织出的杰作一般。

与刚刚一样，这线极细、极细，细到了不该被肉眼看见，但张意就是看见了，且他还清楚“看”到了每一条线尾端，都连着一只蚊子。

他甚至偶尔能够感觉到蚊子振翅时的振动。

“安迪可不是第一次令我们这么吃惊。”魏云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我不敢说真是如此，但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，如果我们的对手多了艾莫，还有他那形影不离的妻子丽塔。那么情势会险峻许多。如果我没猜错，刚刚秦老他们的发言，或许就是在黑梦影响下说出来的⋯⋯他们想切断我们一切外援。”

“传说安迪他们一早就俘虏了奥勒⋯⋯”何孟超急急地说：“所以现在奥勒可能也变成他们手下了，四指前后任头目当他左右手，我们还打什么？别打了、别打了，干脆投降算了！”他这么说的同时，大手一挥，领着手下就要往外走。

“你去哪里？”魏云喊着何孟超。

“我现在去汉中港劝秦老投降！”何孟超推着眼镜，大声说：“他如果同意我的提议，那大概真被黑梦迷昏头啦。我再试看看能不能打醒他，打不醒的话，我也没辄了，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⋯⋯”

他这么说，回头继续走，跟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，停下脚步，对聚在大厅里百来名协会成员说：“所有人听好，现在我把清泉基地的指挥权转移给魏云医生，从现在开始，你们所有人都听她指挥，反对的，大概就被黑梦洗脑了，大家围殴他，知道吗──”

何孟超这么说，气呼呼地继续走，还将紧随着他的几个手下赶开。“你们跟着我干啥？没听见我说的话，我自己去找秦老，你们留在这里听魏云指挥！”

“你别冲动！你一个人救不出秦老。”魏云急奔上前，拉着何孟超胳臂。

“要是救不出⋯⋯我就揪着秦老去找贺大雷，再看陈碇夫来不来，四个人凑成一桌麻将好了。”何孟超瞪大眼睛，大力指着自己胸口。“我没那么厉害，没本事在蚊子身体里设结界，只能在我自个儿心脏里设结界，结界一开，炸死那票王八蛋──”

“何孟超，你气疯了？”魏云脸色一沉，揪着何孟超手腕的力道加大了些。“你忘记自己是灵能者协会的人了？你当自己加入昼之光了吗？”

“谁说灵能者协会的人就不能玩炸弹了？玩炸弹又不是昼之光的专利！”何孟超气愤大骂。

“啪！”魏云搧了他一巴掌。

“我不准。”魏云冷冷地说。“你刚刚把指挥权交给我了，现在我是清泉总指挥，你千万别抗命啊，我会命令所有人围殴你。”

“什么！”何孟超摀着脸，瞪大眼睛正想辩驳，陡然觉得全身无力，只见被魏云扣着的手腕上，除了那支测试黑梦力量的细针外，又多了一根针，那根针针尾闪动着白光，使他全身发软使不上力。

“哈哈哈哈──何孟超在心脏里藏爆炸法术，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？”张意脑袋一麻、耳朵一痒，再次听见一阵脆如铃铛的娇笑声，同时四周那些线的存在感变得更强烈了。

他隐约感到聚在大厅那百来名协会成员里，有一半以上，身上都攀着蚊子。

蚊子连着线。

跟着他发觉，当那奇异话声响起时，那些线、那些蚊子会格外醒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