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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糟了！”
看到身后异状的瞬间，顾言便明白自己还是小瞧了仁爱之家的危险性，先前和蓝顺利的经历让他有些放下了戒心，以至于突兀陷入危险之中却毫无办法。
可就在顾言绞尽脑汁思索逃生方法时，只听见身边的蓝严厉地喊道：“红！停下！”
扭曲的身影骤然停住，发出低沉的嘶吼。
这时，顾言才看清楚眼前的“人”。她已经丧失了人形，扭曲的身形像是被强行拉伸了一般，化作一个近乎三米的瘦长野兽，披散飘动的血色长发则是这头野兽凌乱的鬃毛。
她身上如破布一般的东西依稀还可以看出拘束服的材质，被鲜血彻底染红的破烂布条间，乍泻的并非春光，而是一道道深邃的猩红裂纹，裂纹中如岩浆般炽烈的血液奔涌，绚烂的星尘在不断逸散。
毫无疑问，这也是丹青，或者说丹青的人格之一。
看到红停下了行动，蓝也松了口气，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，像是哄孩子一般冲着焦躁不安的红轻声说道：“乖，红，你还记得我旁边的这个人吗？他是顾言，我们是来找白的，带我们去找门。”
听到蓝突兀提及自己的名字，顾言的心顿时悬了起来，生怕眼前的“野兽”受到刺激袭击自己。
但出乎顾言意料的是，在听到“顾言”二字的瞬间，原本焦躁不安的红瞬间安静了下来，被头发完全覆盖的头颅微微转动，像是在观察着顾言。
几秒后，红小心翼翼地向顾言靠近，在顾言紧张的注视中，伸长脖子闻了闻顾言的手掌。
下一秒，粗糙的毛发以及略显干硬的皮肤不断蹭着顾言的手掌。
“呼……”见状，蓝长舒了口气，看向顾言笑道：“看来红还记得你，否则不会这么亲近。”
“……”
看着如小狗一般亲昵蹭着自己手掌的红，顾言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。
他确确实实不记得丹青，无论是绿、蓝还是眼前的红，他都全无印象，可她们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与他早已相识。
熟悉的头痛再次传来，顾言明白这是失忆的后遗症，慌忙将逸散的思维收回，避免再次出现幻觉。
看见顾言没有什么反应，蓝的表情明显黯淡了些，但她还是继续跟顾言介绍道：“红是最先出现的人格，也是受到污染最严重、攻击性最强的人格。”
说着，她指了指房间的墙壁：“你现在应该也明白这个房间代表着什么了吧。墙上的血肉便是污染的具现化，红将所有的污染阻隔在了这里，避免了我们被污染。”
顾言点了点头，再次看向红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心疼。
通过手掌传来的触感，他能感觉眼前的红已经彻底失去了人形，在凌乱的头发下，藏着的是如同拼凑兽首一般的可怖面容，完全无法想象她跟美貌的蓝一样，也是丹青的诸多人格之一。
蓝继续说道：“因为红受到的污染最严重，所以她的领域最接近那些诡异，也不像先前的房间一样有着明确的布局。我们只能通过红的指引去寻找白的门。”
说到这里，蓝自嘲一笑：“也正是因为红的存在，这里强烈的污染也隔绝了仁爱之家对白的侵蚀，这反倒让我们与仁爱之家达成了平衡，不得不说世事真是奇妙。”
说话间，红像是也明白了蓝的意思，主动往房间深处爬去，在她经过的地方，遍布的血肉像是遭到了强力的腐蚀，变得焦黑，形成了仅够一人前行的小路。
“你先走。”蓝轻轻推了顾言一把，示意他赶紧跟上。
踏上焦黑的血肉之路，顾言感觉自己脚下毫无触感，像是行于漆黑的虚空之上，低下头来，漆黑血肉之间隐约有星空般的色彩亮起，点点繁星闪现。
这倒真有几分宇宙星空的感觉。
顾言突然想到，他之前看到诡化的陈慧敏时，对方的特征也是眼睛被一片星空所替代，联想到陈慧敏在录音中最后说的话。
显然陈慧敏最终找到了将丹青逼疯的根源，但也同时将自己送上了绝路。
难道诅咒丹青和陈慧敏的真的是星空？
没等顾言思考完，前方的红已经停了下来，在漆黑小路的尽头，一道被纯白光芒笼罩的大门出现在了顾言面前。
在红的带领下，他们可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。
轻轻摸了摸红的头，只见她发出了一声低吼，随后猛地从顾言掌下跑开，隐没在了血肉之中。
默然地收回手掌，顾言拉住门把推开了大门。
一阵白光过后，一个穿着白色拘束服，端坐于巨大画布前的瘦弱少女顿时映入眼帘，她长长的白发拖在地上，一直蔓延到顾言脚边。
……
11:53。
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何时已被浓厚的灰色浓雾所笼罩，在漆黑的天穹下，一个小小的木筏伴随着汹涌的海浪起起伏伏，像是下一秒就要倾覆。
可它偏偏又堪称平稳地运行在海面，船头的灯笼散发着幽冷的白光，光芒所及之处的海面皆陷入了沉寂，化作一道平滑的漆黑镜面。
镜面之下的海水漆黑如渊，让人忍不住会想象是否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静静地潜伏于水底，等待着掀起滔天巨浪。
秦飞羽发现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。
浑身发软的他面容惨然地坐在木筏上，目光扫过面前伫立着的，如木桩般呆滞的六人，最终将视线投向那站在船头，正悠然哼着歌的少年，沙哑地开口：“你要带我去哪里？”
断断续续的歌声停了下来，愚者回过头来，笑道：“地狱。”
“你一定是在说笑吧……”
秦飞羽尴尬地笑了笑，笑声越来越低，最终在愚者沉默的微笑中彻底消失。
他意识到眼前的人没有说谎。
“魔鬼……你们这群魔鬼。”
秦飞羽的脸庞抽动着，额头绷出一道道青筋，强烈的恐惧在心底不断催生着怒火，可他却完全不敢对面前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发怒。
最终，他只能无助地蜷缩成一团，狠狠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。
“为什么！为什么！为什么！为什么我会遇见你们！为什么是我要下地狱！”
秦飞羽着魔般地呢喃着，声调在恐惧中不断拔高，发出颤抖的哭腔。
“没有为什么，你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了我们面前，仅此而已。”
无视秦飞羽崩溃的表现，愚者平静地说道：“我劝你最好尽快调整好情绪，在这片迷雾中，情绪可是很恐怖的东西。”
似是在证明愚者话语的真实性，随着愚者的话音落下，原本平静的雾气中泛起了一阵阵波纹。
下一秒，船头的灯笼火焰暴涨，无数人脸一般的纹路在火焰中刹那显现，火光的范围再度扩大，将周围灼烧出滋滋的声响。
头顶像是有什么东西移开了，五道阴影刹那间缩回到了雾气中。
秦飞羽呆呆地仰头，颤抖着将手指向斜前方：“你、你，看到没……”
“当然。”愚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走到秦飞羽前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托你的福，一直照料我们的家伙离开了，现在你看到的才是这里真正的样子。”
话音刚落，秦飞羽发现原本漆黑的海面亮起来了，在幽幽的红色光芒中，木筏之外的海水如同发怒一般，掀起一道道仿佛直接苍天的惊涛巨浪。
在密集的电光以及水下的红光中，海水终于褪去了漆黑，无数一直在海水中注视着他们的恐怖影子终于显露了出来。
“希望你没有深海恐惧症。”
迎着猎猎的海风，愚者注视着正在大雾里极速汇聚的风暴，以及周遭因无法触及猎物而狂怒的诡异存在，哈哈大笑。
在他肆无忌惮的笑声中，一个无比庞大的阴影终于在狂暴的雷霆光芒中显现。
那是一座早已在地图上消失的孤岛，也是诸多恩怨的起源。
而今，挂着灯笼的木筏终于在风暴与迷雾中跨越了现实的边界，来到了它的面前。
海面之下传来如雷的声响，映照着一切的红光不甘地消失，震怒的大海终于收回了它的视线。
还没等秦飞羽回过神来，木筏突然剧烈一颤，停了下来。
他们已经到岸了。
第三十八章 病变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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